——訪國家發改委能源研究所能效中心主任郁聰
來源：中國石油石化 作者： 劉淑菊
“非常及時和必要”，這是國家發改委能源研究所能源效率中心主任郁聰對《節能減排綜合性工作方案》的評價。2006年，我國節能降耗只完成了既定目標的30％左右。今年1至4月，高耗能產業還在繼續加速發展，這使得節能減排工作的推動分外吃力。
2007年6月3日，新華社受權發布了國務院印發《節能減排綜合性工作方案》（下文簡稱《方案》）的通知。整個方案包括40多條重大政策措施和多項具體目標，涉及控制高耗能高污染行業過快增長、加快淘汰落后生產能力、完善促進產業結構調整的政策措施、積極推進能源結構調整、加快實施10大重點節能工程、強化重點企業節能減排管理等內容。為此，本刊記者對郁聰進行專訪，就《方案》涉及的規劃及具體實施進行解讀。
強化責任
記者：《方案》提出了詳細的政策措施和多項具體目標，牽涉到政府、企業、學界等多個主體。您認為這個方案的主要特點是什么？
郁聰：首先是強調從體制和機制上入手。近幾年，我國單位產品能耗呈下降趨勢，能耗的上升主要是結構問題造成的。針對我國高耗能產業迅速發展的態勢，《方案》提出控制增量、調整優化結構，通過種種方式適當放慢經濟增長速度，讓各地經濟有個調整、喘息的機會。
二是強調加大投入。很多人錯誤地認為開發需要投入，節能則不需要。上世紀80年代中期節能投資曾經占到能源工業投資的13％左右，到2002年只占4％，投入比例有了大幅度下降。2004年，《節能中長期規劃》中提出了要實施十大重點節能工程，但遺憾的是至今一個工程都沒有開展，原因就是沒有落實資金投入。因此，《方案》強調，各級政府必須加大投入，在節能投入上要真正落實。
三是強調發展循環經濟。這是個綜合性方案，對節水、節電、減排、資源綜合利用、循環經濟等提出了很多具體目標，規定得較為細致。
四是強調依靠科技。科技節能面臨一個瓶頸。節能燈、變頻調速這些比較通用的技術推廣之后，下一個能夠取得成效、讓市場迅速接受的節能技術是什么，一直不是很清晰。市場上節能技術不少，但面臨推廣的障礙。是否能真正獲得節能量，這個風險企業不敢承擔。最好的做法是由政府做鑒定和認證工作，告訴企業哪個技術是可信的，建立較為完善的節能信息和節能技術服務體系。
五是強化責任。《方案》提出將節能減排指標完成情況納入各地經濟社會發展綜合評價體系，作為業績考核的重要內容。同時，建立和完善節能減排指標體系、監測體系和考核體系。對全部耗能單位和污染源進行調查摸底。
記者：您剛才提到《方案》將節能減排指標完成情況作為業績考核的主要內容并實行問責制。這一措施將如何操作執行？
郁聰：國家發改委正在制定節能減排目標責任制和評價考核體系的實施方案。初步設想是分國務院有關部委、省級地方政府和重點用能企業（特別是千家企業）三個層次開展工作。國務院各相關機構在實現能效目標方面的具體工作責任將進一步明確。省級地方政府要根據本地特點，制定GDP單耗下降的政策和措施，負責對主要用能單位的能源管理和能效水平進行推動、監測和監察，并定期向省人大和國務院指定的部門報告能耗目標年度計劃完成情況。重點用能企業（特別是千家企業），要對其能源管理和節能情況進行重點監督檢查，定期向企業主管部門匯報能耗目標年度計劃執行情況，并接受政府節能主管部門的監督檢查。
地方節能責任綜合評價和考核結果將與當地項目的市場準入和高耗能項目審批掛鉤，建立完成情況的獎勵和懲罰機制，同時要加強地區間在建設節約型社會方面的評比和經驗交流工作，并通過媒體向社會公布。
能源管理
記者：有人留意到《方案》中涉及企業的部分很多，比如《方案》第25條規定，要強化重點企業節能減排管理，建立能源管理師制度。什么是能源管理師呢？
郁聰：能源管理師制度主要是借鑒了日本的經驗。
早在1952年，日本便開始實行熱能管理師國家考試。1979年，日本又增加了電氣專業，改名為能源管理師考試。現在每年有4000多人通過考試取得能源管理師資格，到2005年能源管理師累計達到62970人。日本節能法規定，制造業、礦業、供電業、供氣業和供熱業等5個重點行業中，年消費原油3000噸以上的工廠必須從能源管理師中任選能源管理員，能源管理員的數量根據能源使用量的大小任選1～4人。對于年消費原油3000噸以上的其他單位（如：寫字樓、公寓、賓館、學校、醫院、游樂園、機關大樓等）和年消費原油1500噸以上的單位，能源管理員可以不具備能源管理師資格，但必須經指定培訓機構培訓合格。能源管理員發生變更（選任或解任）時，必須在次年6月底以前向經產省申報。
能源管理師制度的主要內容，就是在重點耗能單位設立一個相當于企業的總工程師或者副總工程師的職位，負責企業的能源使用，并就企業的用能和節能提出意見，對企業每年的用能情況做統計分析。
目前國家發改委相關部門正在與人事部溝通，商議建立能源管理師制度的具體事宜。有關研究機構和行業協會也在進行能源管理制度的研究和開展試點工作。
記者：《方案》第25條提出，重點企業要進行國際國內同行業能耗先進水平的對標活動。“對標”活動意義何在？我國是否制定了具體的實施方案？
郁聰：對標是將產品、服務和實踐與最強大的競爭對手或是行業領導者相比較。它是一個不斷尋找和研究一流公司的最佳實踐，以此為基礎與本企業進行比較、分析、判斷，從而使自己不斷提高的過程。與其他管理理念不同的是，對標有更強的實踐性。
能耗水平的對標活動將率先在千家企業中試行，涉及鋼鐵、有色、電力、化工、石油化工、建材等九個行業。國家發改委環資司正在制定千家企業能耗水平對標活動的實施方案，進一步明確對標活動的目標、具體要求、主要做法和步驟，確定各級政府機構、行業協會和社會中介機構在對標活動中的職責，提出實施對標活動必須具備的條件和措施。
記者：《方案》第36條提出，要將二氧化硫排污費由目前的每公斤0.63元分三年提高到1.26元，依據何在呢？
郁聰：目前，我國排污收費的標準遠低于污染治理成本，達不到通過收費刺激污染者削減污染的作用。根據有關單位對電力行業對不同污染物單位治理成本的估算，只有達到1.35元/公斤的二氧化硫排污費，才能促進企業減排、使得環境外部成本內部化。考慮到與2003年實施的《排污費征收標準管理辦法》相銜接，《方案》提出將二氧化硫排污費由目前的每公斤0.63元分三年提高到1.26元是比較可行的。當然，為了使排污收費制度真正發揮作用，還必須加強排污收費管理，進一步規范征收排污費工作的各種規定。
記者：這是“罰”的方面，我們發現，《方案》還規定了“獎”的一面。那就是第37條，要采用補助的方式支持重點工程。
郁聰：對。目前國家有關部門正在研究制定對節能技術改造項目進行財政獎勵的暫行辦法。為了保證節能技術改造項目的實際節能效果，將通過資金量與節能量掛鉤的方式，對完成節能量目標的企業給予獎勵。這種激勵機制將會起到杠桿作用，吸引更多資金投入節能項目。
對于企業進行節能減排活動，企業所得稅、增值稅都會予以一定減免。國家還要研究開征環境稅以及促進新能源發展的其他稅收政策。
節能中心
記者：《方案》提出了很多能源管理方面的要求。為了實現這一職能，它在第30條提出要“抓緊組建國家節能中心”。請問，國家節能中心的主要職責是什么？
郁聰：2006年8月，國務院下發《關于加強節能工作的決定》（國發[2006]28號文）。第八條指出，要“加強節能管理隊伍建設”，“在整合現有相關機構的基礎上，組建國家節能中心，開展政策研究、固定資產投資項目節能評估、技術推廣、宣傳培訓、信息咨詢、國際交流與合作等工作”。
國際上日本的節能中心是一個成功案例。日本節能中心是日本重要的國家級節能組織之一，它以促進能源的高效利用、防止全球氣候變暖和實現可持續發展為目標，主要在工業部門、居民/商用/交通部門、跨部門活動三個領域組織開展節能促進活動。日本節能中心成立于1978年10月16日，2005年資金2億日元，運行相關資金16.8億日元，下設7個部門，成員128人。日本節能中心的主要功能是：（1）在工業領域為企業提供審計，組織節能方面的教育和培訓，組織國家節能管理師考試（受國家委托），開展節能優秀案例交流，最佳節能設備等節能信息傳播，組織技術開發和推廣應用。（2）在居民、商業和交通部門，主要提供建筑節能審計服務，制定高效電器能效水平的排序目錄，執行和傳播能效“領跑者計劃”，推廣能效標志，實施“國際能源之星”計劃，開展高效產品零售商評估活動，宣傳節能指標“E-Co導航者”，開展中小學能源教育，以及節能服務公司（ESCO）的研究和發展。（3）其他領域，包括節能宣傳和節能展覽，頒發節能獎，提供信息、數據庫、公共讀物和出版服務，執行節能調查和監督，以及開展國際合作和交流等。
節能減排綜合性工作方案（節選）
（六）積極推進能源結構調整。大力發展可再生能源，穩步發展替代能源。
（十四）推進資源綜合利用。落實《“十一五”資源綜合利用指導意見》，推進共伴生礦產資源綜合開發利用和煤層氣、煤矸石、大宗工業廢棄物、秸稈等農業廢棄物綜合利用。
（十八）加快節能減排技術產業化示范和推廣。實施一批節能減排重點行業共性、關鍵技術及重大技術裝備產業化示范項目和循環經濟高技術產業化重大專項。在鋼鐵、有色、煤炭、電力、石油石化、化工、建材、紡織、造紙、建筑等重點行業，推廣一批潛力大、應用面廣的重大節能減排技術。
（二十三）建立和完善節能減排指標體系、監測體系和考核體系。對全部耗能單位和污染源進行調查摸底。建立健全涵蓋全社會的能源生產、流通、消費、區域間流入流出及利用效率的統計指標體系和調查體系，實施全國和地區單位GDP能耗指標季度核算制度。
（二十五）強化重點企業節能減排管理。重點耗能企業建立能源管理師制度。今年要啟動重點企業與國際國內同行業能耗先進水平對標活動，推動企業加大結構調整和技術改造力度，提高節能管理水平。中央企業全面推進創建資源節約型企業活動，推廣典型經驗和做法。
（三十六）積極穩妥推進資源性產品價格改革。
（三十七）完善促進節能減排的財政政策。各級人民政府在財政預算中安排一定資金，采用補助、獎勵等方式，支持節能減排重點工程、高效節能產品和節能新機制推廣、節能管理能力建設及污染減排監管體系建設等。
（三十八）制定和完善鼓勵節能減排的稅收政策。抓緊出臺資源稅改革方案，改進計征方式，提高稅負水平。適時出臺燃油稅。研究開征環境稅。研究促進新能源發展的稅收政策。實行鼓勵先進節能環保技術設備進口的稅收優惠政策。
（三十九）加強節能環保領域金融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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