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第一季度的用電量下降的幅度明顯收窄，但由于用電量與經濟增長的復雜關系，很難因此斷言中國經濟已經觸底反彈。
文·張戈
今年一季度，全國發電量同比雖然仍是負增長，但與去年四季度相比，降幅大幅收窄，出現止跌趨升態勢，其中部分省份用電量出現正增長。用電量是經濟增長的晴雨表，尤其能反映工業增長的狀況。那么，中國第一季度的用電量的增加，是否意味著我國經濟觸底反彈，出現經濟復蘇的信號？
受金融危機的影響，從去年開始，我國的發電量的增幅出現大幅回落。數據顯示，2008年全國全口徑發電量34334億千瓦時，同比增長5.18%，增速比上年回落9.22個百分點。這是進入新世紀以來，除2001年外，發電量首次以個位數增長（2001年全國發電量增速為8.4%）。2008年，發電量指標呈現出增速逐月下滑的特征。在第四季度，中國電力市場更是出現史無前例的快速下滑，10、11、12三個月份的發電量與2007年同比下降3.97%、9.56%和7.9%，全年發電設備利用4677小時，同比下降6.7%。
2009年4月16日，中國電力企業聯合會發布的數據稱，今年一季度全國用電量7809.90億千瓦時，同比下降4.02%，較前兩個月降幅5.22%有明顯收窄。
具體分析用電量降幅縮小的原因可以發現，這與我國實行的4萬億元經濟刺激計劃有直接關系。為應對全球金融危機，2008年11月份政府推出4萬億元的經濟刺激計劃，并在此之后陸續出臺了鋼鐵業、汽車業、船舶業、石化業、紡織業、輕工業、有色金屬業、裝備制造業、電子信息業、物流業等十大產業振興規劃，使得市場預期變得十分樂觀。
在一系列政策的刺激下，各項產業的狀況有所好轉，今年一季度中國經濟已經出現了積極的變化。比如，3月中旬，我國鋼鐵日產量超過139萬噸，略高于今年前兩個月，也高于去年平均日產136.75萬噸的水平。鋼鐵產能的釋放是用電量降幅縮小的一個重要原因。
此外，石化工業的下滑勢頭逐漸減緩也是原因之一。石化產業屬于資源、資金、技術密集型產業，產業關聯度高，經濟總量大，對促進相關產業升級和拉動經濟增長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今年前兩個月，石化工業總產值同比下降17%，其中，1月份下降20%左右，2月份下降12.4%。雖然2月份石化業總產值的降幅仍維持在兩位數，但已經遠低于1月份的降幅，這說明我國石化工業的下滑勢頭逐漸減緩。同時，3月份國內化工企業近期開工率有所上升，原油價格反彈，不少化工產品價格也有較大的反彈力度。隨著經濟刺激計劃的逐步推行，可以預見，相關產業的復蘇一方面將拉動經濟發展，另一方面，也將帶動用電量的上升。
4月16日，國家統計局公布了一季度的經濟指標。數據顯示，今年一季度GDP同比增長6.1%，居民消費價格指數、城鎮固定資產投資、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增長等指標都有不同程度的增長。結合前段時間公布的制造業采購經理指數和企業家信心指數，可以看到，中國經濟已經在一些領域開始企穩回升，市場信心提振，經濟活躍程度提高。
再回到用電量上來。從產業分布看，1-3月份，全國全社會用電量7809.90億千瓦時，其中第一產業用電量174.60億千瓦時，同比增長5.12%；第二產業用電量5590.83億千瓦時，同比下降8.21%；第三產業用電量920.58億千瓦時，同比增長7.41%；城鄉居民生活用電量1123.89億千瓦時，同比增長9.88%。較之1-2月份相應數據，三個產業用電量增幅上升，降幅縮小，城鄉居民生活用電由于春節期間增長較大，增幅回落近1%，輕、重工業用電的降幅也由1-2月的10.6%和10.4%變化為7.66%和8.53%，降幅同樣在縮小。三個產業中，第二產業用電量占比高達71%，它的降幅縮小，對用電量的回升有重要意義。這也從另一個側面說明中國經濟正趨于好轉。
但是，若單純從用電角度來看，個人認為僅根據一季度用電量增加就推斷出中國經濟已經復蘇為時尚早。
世界各國的電力發展歷史表明，處在工業化加速階段的國家和地區，電力消費增長率超過經濟增長率是比較普遍的現象。電力專家趙四化曾在2006年以1978-2004年我國國內生產總值和全社會用電量數據為基礎，對電力與經濟發展增長關系進行了實證研究。研究發現：
第一，上世紀80年代以來，我國GDP與用電量及裝機容量的相關系數均達到0.98，經濟總量指標與電力總量指標呈正相相關關系。
第二，用電量的增長影響GDP的增長，GDP增長對用電量的增長影響不大，即用電量和GDP之間是單向因果關系，裝機容量與GDP之間也是單向因果關系，即裝機容量和用電量的增長都將推動GDP的增長，裝機容量和電量的短缺都將嚴重制約GDP的增長。而且，從長期均衡看，GDP與用電量和裝機容量呈正相關關系，用電量每增加1%，GDP 增長1.1293%。
第三，各產業用電量與其對應的產業增加值之間都是同階單整的，第一產業與第二產業是從產業增加值到用電量的單向因果關系，第三產業用電量與其對應的產業增加值之間是雙向因果關系。從長期均均衡來看，第一產業增加值每增加1%，用電量增長0.5097%；第二產業增加值每增加1%，用電量增長1.6619%；第三產業增加值每增加1%，用電量增長1.2830%；第三產業用電量每增加1%，產業增加值增長0.7882%。第一產業電力與經濟的關系不是很明顯，第二、三產業電力與經濟的關系緊密。
第四，經濟越發達的地區，電力與經濟的關系越緊密，電力對經濟的拉動作用大于經濟對電力的拉動作用。由此可見，用電量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密切聯系，它是經濟增長的晴雨表，但不是經濟增長與否的決定因素。
況且，我國各省之間出現用電量“冷熱不均”的情況。其中，沿海地區回升幅度最快，如上海、浙江第一季度用電量降幅分別由前兩個月的10.76%和7.04%收窄為6.86%和4.5%。在部分地區用電量止跌、企穩甚至逐步回升的同時，一些省區市的情況依然讓人擔憂。一季度，寧夏的全社會用電量降幅超過20%，甘肅、山西的全社會用電量降幅也超過10%。
4月上旬的數據也再一次提醒我們，僅從第一季度用電量的增加來判斷中國經濟已經觸底復蘇的觀點過于樂觀，中國電力企業聯合會的數據顯示，4月上旬全國用電量下降3.5%，未能延續3月降幅收窄的趨勢。
綜合分析各方數據，盡管電力指標的一些變化折射出了當前經濟走勢的一些新動向，但是據此做出“我國經濟已經企穩回暖”的判斷顯然為時尚早。根據目前形勢判斷，二季度全國用電需求快速增長的可能性較小，電力供大于求的形勢仍將持續。
最后，借用溫家寶總理在十屆全國人大四次會議記者招待會上說的一句話：“形勢稍好，尤須兢慎”，這應是當前形勢的最好寫照。
（作者為華北電力大學工商管理學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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